會比城裏冷很多，你別著涼了。”

錢寶萊見著燕懷舒更覺不自在，披著尚有餘溫的披風，臉上的紅雲漸漸爬起。幸虧火堆裏的火勢已經弱下去，不然就會被燕懷舒看出來：“我長這麽大也還是第一次在野外過夜。”

燕懷舒坐到她身邊：“喔？我還以為你到處行走，自然都試過了。”

“雖然我常說有錢能使鬼推磨，可也知道有些事哪怕再富有也無法解決。就好比即使此刻我腰纏萬貫，也只能露宿野外。”

燕懷舒被她這煞有其事的感嘆逗樂了，柔聲道：“人生還長著，你有許多事可以慢慢體驗。我估計明日再走一天，就能見到城鎮了。”

“別人出行游玩不是住得好就是吃得好，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屈尊睡馬車的聖上。”想想倒是蠻好笑的一件事，她說著就不禁吃吃笑起來。

燕懷舒拿錢寶萊的胡思亂想沒辦法，拿她一張嘴也毫無辦法，只得道：“好了，該睡了。”

聽到‘睡’這個字，錢寶萊的神色立即變了。她支支吾吾道：“我……我還不困……你，你先睡……”

燕懷舒聽她說話忽然變結巴，很快便明白她會這樣的原因。

不仔細探究，他還真沒註意到他與她雖有夫妻之名，卻無夫妻之實。成親至今都是分房而睡，突然得睡到一起，還是空間那麽有限的帳篷，無怪乎她寧願吹著冷風也不願意進帳篷了。

他也像被錢寶萊傳染了那般，耳根突地變通紅。表面還是很冷淡的說道：“你若介意我就去馬車那裏守一夜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這樣不會顯得她很矯揉造作麽？

“沒關系。以往領軍打仗的時候，多得是幾夜無眠的狀況。”燕懷舒以為錢寶萊在介意這個，很輕松的安慰道。

錢寶萊聽後反而覺得更加理虧。雖然她是個不吃虧主義，可也不喜歡欠別人人情。

他打仗是保家衛國，不眠不休是不得已之事，而現下的情況卻並非如此。別的不提，就拿睡在旁邊帳篷的昭月公主來說，錢寶萊可不能讓她看出什麽端倪。

特別是前幾次昭月對她做過事的她都沒好好回過禮。此時有機會隔閡昭月，她得捉緊時機才對。

想到這裏，錢寶萊已經有了打算。她拉住準備起身的燕懷舒，說：“不用了，你我既是夫妻，同睡一處才正常。”

燕懷舒有些詫異地望向她被火光映亮的半邊臉，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又變得那麽平靜坦然了。

“……”錢寶萊猶豫了一下，才補充道：“雖說睡在同一處，但是你絕對不可以碰我。連面對面都不可以，聽清楚了嗎？”

她說著說著竟激動起來。燕懷舒想起之前對她做過的事，很理虧的點頭道：“我聽清楚了。你放心，我絕不會做任何逾越之事。”

錢寶萊冷哼一聲，轉身鉆進帳篷內：“你敢做試試。”

燕懷舒是不知道錢寶萊這唱的又是哪一出。整理著兩人一路談話的內容，莫非她很在意他說打仗時會有好幾天不能睡覺一事麽？

燕懷舒頗為感慨。這女子的心地真是……意外的良善。

然而錢寶萊說得那麽信誓旦旦，毅然決然，好像銅墻鐵壁般堅不可摧。可誰知睡到後半夜，突然醒過來的燕懷舒卻發現錢寶萊雙手正緊緊抱住他的手臂，睡得安穩又香甜。

這是什麽情況？……他該叫醒她，提點一下嗎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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仔細想想。室內四周窗戶關得嚴實，還有暖爐取暖，棉被加身，野外哪能比得上？特別是到了後半夜，那野外的寒風冷得能刮痛臉，有個暖爐也不頂用！

錢寶萊與燕懷舒不同。她也算是個身嬌體軟的姑娘家，更不可能像他那般習慣了風餐露宿。到了半夜她覺得冷自然要找可以取暖的東西暖身，而燕懷舒體溫尚算偏高，是個能暖身的家夥。她迷迷糊糊就自然而然湊過去抱住了他的手臂。

她這是條件反射，自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麽。不僅如此，她還正在做著一個美夢。

夢裏的她被一堆金光燦燦的銀子團團包圍，她正緊緊抱著一個有臉盆那麽大的金元寶又親又抱。

任她又抱又親的金元寶突然間動了起來，害她嚇了一大跳。等反應過來時那金元寶動得更厲害了，像長了一雙腳般開始不停的蹦跳逃遠。

眼見著那麽大的金元寶就要脫離自己的掌握之中，錢寶萊怎麽可能會眼睜睜放過它？她拼命追上去，邊追邊喊：“別跑，我的金元寶，你別跑呀……”

可能是追得太著急，一沒註意錢寶萊就不小心栽了個跟頭，瞬間撲倒在地。還沒看清金元寶跑去哪裏，就清醒過來了。

錢寶萊睡得那麽香甜，竟與尋常小姑娘那般，他便不忍心喊醒她。他註視著她的臉，忽然發現她的神色驟然間變得怪異。正想喊她時，她卻猛地睜開了眼睛。

四目相對，錢寶萊盯住燕懷舒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。她想也不想就開口質問道：“你在幹什麽？”

燕懷舒被她這麽理直氣壯的模樣唬了一唬，接著指了指她還纏在他手臂上的兩只手，板著臉道：“這話該我問你才對。”

錢寶萊往他指著的方向瞧去。

親娘餵，她什麽時候把手放到被子上面來還抱著他手臂了？意識到這一點錢寶萊急忙松開手，臉色一瞬間漲成猴子屁股般的顏色。

她因窘迫而變得語無倫次：“我，我那個不，不是……你別，別誤會……我，我以為你，你是金，金元寶才……才抱著你，你的。”

金元寶？燕懷舒不大理解錢寶萊話裏的意思。他本人倒沒多介意，只是她如此慌亂倒是稀奇得很：“沒關系。天也快亮了，我去看看聖上他們。”燕懷舒本其實之前打算時不時看看周圍的情況，可被錢寶萊抱得太緊，他根本脫身不了。

錢寶萊巴不得找個地縫鉆。不然就是將他打個半死，讓他忘記她做過的事。可他不止有一個強健的體魄，還有一身過硬功夫，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。還是作罷了。

聽他說要去看宇成帝他們，不正好可以不用對著他的臉麽？錢寶萊忙不疊點頭：“我也覺得該去看看，你快去。”眼瞧著燕懷舒起身整理好衣袍準備出去，她又小聲嘀咕了一句：“最好就別回來了。”

燕懷舒的心思在宇成帝及其它三人身上，並沒有聽清錢寶萊最後說了什麽。

宇成帝和昭月公主不習慣睡在馬車和野外，兩個人早早就醒來等天亮了。特別是昭月，她昨晚見燕懷舒和錢寶萊兩人恩愛非常的同睡一處，嫉妒得要死。心裏早就不知道如何折磨著殺死錢寶萊多少次。

憤恨加上不習慣硌身板的‘床’，昭月毫無睡意。眼睜睜等天亮時就想偷偷跑去燕懷舒的帳篷那裏瞄瞄。又擔心燕懷舒那麽警覺的人會發覺她的異動，才按捺下要去掐死錢寶萊的沖動。

宇文清暉和宇文星淵倒沒那麽敏感，就算不習慣還是安穩的睡了一夜。起來的時候，燕懷舒正跟馬車上的宇成帝說著什麽，昭月已經坐在車內的一旁靜靜聽著，眼睛偶爾會望著燕懷舒的臉出神。

大概是沒睡好的緣故，啟程後昭月少有的不再參與宇成帝與兩位皇子的談話，而是坐在一角扶著額休憩。

幾人都很體諒她，一路也沒多聊些什麽，只是不停在下棋。

他們還能輪流換著人來下棋，錢寶萊就無聊了。不會下棋又不能多說話，比昨日出發時更加坐立不安。她只好拉開車簾看外面穿行而過的景色。

官道上多是些平野深林，再來就是高山荒地，一路幾乎都見不著村落和城鎮。都城去往江南只有一條官道，得過四五個城鎮才能到達。出了都城後繁華不再，都是些沒什麽人煙的野外。

從都城往江南行進的路線數來，離都城最近的城鎮應該就是粵洲了。

粵洲總面職只占了都城的三分之一。然則麻省雖小，五臟俱全。因為離都城近，自然沿襲了都城不少風氣。比如都城的年輕姑娘流行梳飛仙髻，粵洲的年輕姑娘也喜歡梳飛仙髻；又比如都城的茶館會設有說書人說書，他們也會跟著效仿。而其繁華程度也與都城相差不遠。

對錢寶萊而言，要熬到粵洲並不容易。一路都沒什麽好看的景致，錢寶萊簡直快悶死了。明明是短短的一路她卻感覺像坐了一輩子那麽長。

望著車簾外枯燥無味的景色，冷風從錢寶萊的臉側呼嘯而過，鼻子被吹得通紅冰冷了她都沒有在意。直到暖陽一點點西沈，雲層被染成炫麗，宛如畫卷般的顏色她才慶幸的心想，這種尷尬和無聊很快就可以結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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